南宋宰相呂頤浩和朱勝非的重要事跡述評

1、<p>　　南宋宰相呂頤浩和朱勝非的重要事跡述評</p><p>　　摘要：朱勝非和呂頤浩均曾在南宋最艱難的建炎、紹興年間兩度為相，主持政務(wù)，使南宋政權(quán)度過了困境。朱勝非和呂頤浩主張抗金，以呂頤浩的態(tài)度更為鮮明。雖然二人為相期間都有憑私人感情好壞而進(jìn)退官員的傾向，且都排斥抗戰(zhàn)派李綱等令人指摘之處，但他們?nèi)圆皇樗稳怂姓J(rèn)的較好的宰相。 </p><p>　　關(guān)鍵詞：南宋宰相；呂頤

2、浩；朱勝非；重要事跡 </p><p>　　中圖分類號：K827=442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142（2013）03―0001―07 </p><p>　　呂頤浩、朱勝非，南宋初期曾任宰相，除劉云軍先生的《呂頤浩年譜》，李華瑞先生的《朱勝非與南宋初期的和戰(zhàn)》等，學(xué)術(shù)界對此二人關(guān)注不多，筆者擬在學(xué)習(xí)和參考劉、李二位先生大作基礎(chǔ)上，對呂頤浩、朱勝非的重要活動加以評述。 <

3、;/p><p>　　紹興十年（1140年）正月，李綱在宋金決戰(zhàn)前病死。前宰相張浚致悼詩說：“十相從明主，唯公望最隆?！保╬.1755，附錄三）到此為止，宋高宗先后任命十名宰相，他們是李綱、黃潛善、汪伯彥、朱勝非、呂頤浩、杜充、范宗尹、秦檜、趙鼎和張浚。就其政治表現(xiàn)而論，李綱為一極端，而黃潛善、汪伯彥、杜充和秦檜為另一極端。但十人無疑都是科舉出身的文官，即如今人們常稱道的士大夫。由此可見，欲將皇帝與士大夫治天下，或稱士

4、大夫政治，作為古代專制政治的一種較為理想的模式，是難以服人的。在古代專制主義中央集權(quán)的等級授職制和人治的條件下，皇帝與士大夫治天下，或稱士大夫政治必然會出現(xiàn)各種情況，其中最壞者，則是如所謂“明主”宋高宗與黃潛善、汪伯彥和秦檜狼狽為奸，同惡相濟(jì)。由于士大夫們的政治表現(xiàn)差別極大，若籠統(tǒng)稱之為士大夫群體，只怕是不妥。 </p><p>　　除了處于極端的五相之外，范宗尹的相業(yè)，主要是創(chuàng)議在與金交界地帶設(shè)鎮(zhèn)撫使，數(shù)年內(nèi)即

5、告廢置。余下呂頤浩、朱勝非、趙鼎和張浚四人。趙鼎確在紹興七年（1137年）再相后，做了三件決定今后政局的大事，一是惑于秦檜的獻(xiàn)媚，留用他當(dāng)執(zhí)政，最終被秦檜取而代之；二是將行都自建康遷到臨安；三是開始對金乞和。張浚因黃潛善舉薦，出任殿中中侍御史，而彈劾李綱。前引其悼李綱詩，也多少反映了其追悔之意。朱勝非評論說：“[呂]頤浩練事而粗暴，張浚喜事而?淺?！保╬.921，卷126）《朱子語類》卷一三一說“張魏公才極短，雖大義極分明，而全不曉事”

6、，是入木三分的。但也決不能說張浚的“大義”就全然“分明”，如做黃潛善的幫兇，彈劾李綱，在符離之?dāng)『螅瑥埧Ｒ欢润@慌失措，“乞遣使議和，又乞致仕”。（p.465，甲集卷20《癸未甲中和戰(zhàn)本末》）相形之下，呂頤浩和朱勝非卻在南宋政權(quán)最困難的時期主政，使之度過了困境；而且他們主張抗金，尤以呂頤浩的態(tài)度更為鮮明?！俺罹V外，在宋人承認(rèn)的較好的中興諸相中，哪一個也說不上比呂頤浩有多少高明之處”（p.60）。曾任參知政事的李邴則在紹興五年（1135年

7、）上奏稱贊“呂頤浩氣節(jié)高亮，忠勇慨然”（</p><p>　　一、朱、呂兩人在政治上的嶄露頭角和初相 </p><p>　　朱勝非在北宋末到南宋建炎初，任權(quán)知南京應(yīng)天府，到濟(jì)州勸康王即位于本府，隨即升任中書舍人、兼權(quán)學(xué)士院。李綱罷相是由朱勝非起草制詞，制詞甚至追述到北宋末期，“論人臣之大戒，罪莫重于擅朝；置輔相以仰成，責(zé)尤嚴(yán)于誤國”。說李綱“同流俗以沽名”，“以喜怒自分其賢愚，至賞罰[失當(dāng)

8、]于功罪。出令允符于清議，屢抗執(zhí)以封還；用[刑有]拂于群情，必力祈于親札。[第]欲[市]恩于己，靡思[歸]怨于君”，“設(shè)心謂何，專制如此”，“宜解鈞衡之任，俾從祠觀之游”。（p.825，卷113）份量很重的譴責(zé)，固然是皇帝的旨意，亦反映了朱勝非的政治傾向，及對李綱的排斥態(tài)度。朱勝非于翌年升尚書右丞和中書侍郎，成了執(zhí)政級的高官。在他任執(zhí)政期間，只是建議皇帝將行在遷至襄陽府（p.176，卷9建炎元年九月己酉），提出要矯治北宋末的“蔭補多濫”

9、，但亦未付諸實施。（p.11316，卷362《朱勝非傳》） </p><p>　　呂頤浩在政治上的起家晚于朱勝非。建炎初，他任揚州知州，又自戶部侍郎升尚書。 </p><p>　　李綱罷相，加之宗澤逝世，使宋廷失去了主心骨。但宋高宗卻將“女真日強，盜賊日熾，國本日蹙，威權(quán)日削”的形勢（p.13366，卷455《馬伸傳》），當(dāng)作自己在揚州行宮及時行樂的機遇，將國事一概諉諸黃潛善和汪伯彥。（p

10、.874，卷119）黃潛善和汪伯彥除了想降金乞和，此外并無任何對策。相形之下，呂頤浩還是憂慮時政，他于建炎二年（1128年）十二月上“備御十策”，認(rèn)為金軍在明年“二、三月間，不寇淮甸，則秋冬之間，南牧必矣”。（p.1235，卷90《經(jīng)國?呂頤浩奏》） </p><p>　　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初，金人突襲揚州，宋高宗逃到江南鎮(zhèn)江府，小朝廷人心惶惶。當(dāng)時唯有呂頤浩在危難之中尚保持鎮(zhèn)定，他叩奏皇帝說：“愿且留此

11、，為江北聲援。”（第1冊p.303，卷20建炎三年二月癸丑）宋高宗逃往杭州，而留呂頤浩充江、浙制置使，同簽書樞密院事，以執(zhí)政的身份扼守大江。呂頤浩臨危受命，督劉光世軍渡江，與金軍對壘。在金軍撤退后，收拾殘局。呂頤浩臨大難而有膽勇，不逃避畏縮，是當(dāng)時朝廷士大夫中足可稱道者。 </p><p>　　宋高宗逃難后，黃潛善和汪伯彥聲名狼藉，不得不罷相。三月，朱勝非以次遞補右相，就猝然遇上了苗劉之變，因外有文臣呂頤浩和張浚

12、，武臣韓世忠、劉光世和張俊的武力進(jìn)逼，內(nèi)有朱勝非與苗傅、劉正彥的巧妙周旋，苗劉兵變平定。在這場驚心動魄的政變中，朱勝非確是盡心竭力地保全了趙官家。《中興遺史》稱朱勝非“之性緩而不迫，雖柔懦而安審，故能委曲調(diào)護(hù)二賊，使不得肆為悖亂”。（p.933，卷14）朱勝非不像呂頤浩那樣知兵，但在此次危機中，表現(xiàn)了沉穩(wěn)的政治才能和智慧。 </p><p>　　政變結(jié)束后，朱勝非及時請求引退（p.921，卷126），表明他深通專

13、制政治的三昧。朱勝非罷相后，御史中丞張守果然彈劾“勝非不能思患豫防，致賊猖獗”，宋高宗也降詔，說“朱勝非、顏岐、張瀲、路允迪當(dāng)軸處中，荷國重任而不能身衛(wèi)社稷，式遏兇邪?！穸醇日D，典刑斯正。勝非之徒，盍議其罰”。朱勝非“自觀文殿大學(xué)士、知洪州，落職，提舉毫州明道宮”（第1冊，p.390，卷25建炎三年七月甲申），而蒙受實為冤枉的處分。 　　朱勝非罷相，呂頤浩接替其拜右相。當(dāng)時南宋國勢確實處于最危困的時期，宋廷先后派遣洪皓、崔縱、杜

14、時亮、張邵、孫悟等五批使節(jié)，以宋高宗的名義祈哀乞和。呂頤浩所面對最大的難題，是金軍必然發(fā)動的秋冬攻勢。他說：“金人之謀，以陛下所至為邊面，今當(dāng)且戰(zhàn)且避。但奉陛下于萬全之地，臣愿留常、潤死守。”宋高宗說：“朕左右豈可元宰相?！保ǖ?冊，p.407，卷27建炎三年閏八月戊子） </p><p>　　呂頤浩余下的對策，則是舉薦統(tǒng)兵防御的人選。他主要舉薦了兩人，東京留守杜充，給事中周望。周望以簽書樞密院事的執(zhí)政官身份，出

15、任兩浙宣撫使，“總兵守平江府”。（第1冊，pp_368，427，卷22建炎三年四月癸亥，卷28建炎三年九月癸丑） </p><p>　　杜充自命不凡，而又色厲內(nèi)荏，他主動放棄開封城而南逃。（《（宋史）與（金史）雜考》一八，《（杜充傳）一段記事的辨誤》）但在軍情漸趨緊張的時刻，宋高宗和呂頤浩根本未曾考慮過要追究他棄地與敵的罪責(zé)，反而將他視為救星，“宣武軍節(jié)度使、東京留守杜充為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兼宣撫處置副使”，

16、“仍命充總兵防淮”。（第1冊，p.397，卷25建炎三年七月壬寅）杜充還嫌樞密院副長官的差遣太低，裝病不起。最后，宋高宗拜他為右相，兼江、淮宣撫使，駐建康府負(fù)責(zé)江防。 </p><p>　　史實表明，此為呂頤浩的重大失策。待兩路金軍先后突破江防，杜充戰(zhàn)敗的消息傳來，呂頤浩只能建議宋高宗航海逃避，并得到批準(zhǔn)。宋高宗君臣自明州入海南逃，在金軍的鋒刃和大海的魚腹之間冒險，犯死求生，艱險備嘗。（p.31，卷上《高宗南幸執(zhí)

17、政登舟朝謁》，同見《老學(xué)庵筆記》卷2）呂頤浩當(dāng)時的心境也十分苦悶，船隊到達(dá)臺州章安鎮(zhèn)，他與其他大臣“常郁郁不樂，游宴六鰲峰，以消憂感”（p.987，卷136《中興遺史》）。但正如呂頤浩在航海前所預(yù)測：“江、浙地?zé)?，敵亦不能久留，俟其退去，?fù)還二浙?！保ǖ?冊，p.445，卷29建炎三年十一月己巳）金將完顏兀兀術(shù)（宗弼）的大軍遭遇各種襲擊和困難，最終只能退兵。 </p><p>　　建炎四年（1130年），韓世忠部

18、的黃天蕩之戰(zhàn)與岳飛軍的復(fù)建康府之役，是最終迫使金軍退出江南的兩次關(guān)鍵性戰(zhàn)役。當(dāng)韓世忠部傳來屢敗金軍的消息，呂頤浩為之振奮，“聞敵窮蹙，乃請上幸浙西，且下詔親征”（第1冊，p.484，卷32建炎四年四月癸未），但御史中丞趙鼎卻力持異議，并彈劾呂頤浩，呂頤浩遂因此于五月罷相。其罷相制詞中枚舉其過失，也強調(diào)“請浙右之行，則力違于眾議”（p.947，卷14）。從當(dāng)時的軍事形勢看，驍勇敢戰(zhàn)的岳飛兵力不足，而擁有重兵的庸將張俊畏敵怯戰(zhàn)，故呂頤浩力主

19、皇帝親征督軍，以求聚殲金軍。此次爭議和罷相，也多少反映了宋高宗、趙鼎等與他的政見不同。宋高宗根本不可能同意所謂親征的計劃。趙鼎后來從主守滑向主和，亦非偶然。 </p><p><b>　　二、呂朱再相 </b></p><p>　　1 呂朱與秦檜的政爭 </p><p>　　呂頤浩罷相僅一年有余，到紹興元年（1131年）九月復(fù)相。在他再相前，參

20、知政事秦檜正好設(shè)法排擠了曾一力援引他的宰相范宗尹。他當(dāng)然在實際上反對呂頤浩任相。有些士大夫也向宋高宗進(jìn)言，認(rèn)為呂頤浩不適合為宰相。宋高宗先命秦檜為右相，遲疑了若干時日，還是下決心重新起用呂頤浩為左相。 </p><p>　　呂秦兩人在對金政策上已有明顯的分岐。秦檜提出所謂“二策”，雖隱晦曲折，而宋高宗將它歸結(jié)為“南人歸南，北人歸北”（第1冊p.765，卷57紹興二年八月甲寅）。當(dāng)時南宋軍隊主要由北方健兒編組而成，

21、若將流寓南方的北方人“遣官糾率起發(fā)”，只能意味著抗金軍力的削弱。北人歸北，加之對北方士大夫“一時從權(quán)衛(wèi)身之計”表示理解，其實就是驅(qū)迫或同意北方人“從夷”，強調(diào)皇帝“亦無貪功之念”，自然是表示無意收復(fù)失地。宋高宗亦非白癡，故他收取這份文字后，“不曾降出”。（p.1480，卷20《鄂王傳》） </p><p>　　呂頤浩則在當(dāng)年十一月上奏說：“伏愿陛下發(fā)中興之誠心，行中興之實事，要當(dāng)先定駐蹕之地，據(jù)都會之要，使號令易

22、通于川、陜，將兵順流而可下，漕運不至于艱阻?！薄叭缓蟪舜笫钪H，遣精銳之兵”，“乘兩路（河北與河?xùn)|）余民心懷我宋，未泯之時，知王師有收復(fù)中原之意。則中興之業(yè)可覬也”?！敖裉煜轮畡菘芍^危矣，既失中原，止存江、浙、閩、廣數(shù)路而已，其間亦多殘破?！薄俺荚谖?、北二邊，出入行陣二十余年，今者年逾六十。近在軍中，頓覺筋力衰憊，非復(fù)昔時之強壯也。日望陛下賜骸骨而歸，所幸未填溝壑之前，一見中興之業(yè)爾，乞賜睿察?！保╬p。1400。1401，卷194，《

23、要錄》卷49紹興元年十一月戊戌，《歷代名臣奏議》卷90《經(jīng)國?呂頤浩奏》，《忠穆集》卷5《論乞定駐蹕之地狀》，《景定建康志》卷48呂頤浩傳。此處引文以諸書雜校。） </p><p>　　呂頤浩抗金態(tài)度之決絕，不必再加分析，實際上，此奏也是針對他建炎四年罷相時，趙鼎等人之異議，使自己的抗金主張“沮抑不得行”而發(fā)。但當(dāng)時秦檜的降金乞和方針尚是藏頭露尾，至少在呂秦并相時，雙方對金政策的重大分岐，尚不是十分明顯。 <

24、;/p><p>　　秦檜利用呂頤浩處事粗暴、胸襟不寬等弱點，知其“不為時論所與，乃多引知名之士為助，欲傾頤浩而專朝權(quán)”（第1冊，p.714，卷53紹興二年四月癸未）。當(dāng)呂頤浩再相后，儒學(xué)家胡安國曾修書一封，希望他“進(jìn)退賢否，賞罰功罪，固當(dāng)以至公無我為先，報復(fù)恩讎為戒”（第1冊，p.694，卷51紹興元年二月辛巳）。為了排擠呂頤浩，秦檜嗾使其黨羽向宋高宗建議二相分工，宋高宗接受此議，于紹興二年（公元1132年）四月，親

25、自宣諭說：“頤浩專治軍旅，檜專理庶務(wù)?！眳晤U浩遂離開行朝，外任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開府鎮(zhèn)江”（第1冊pp.712，716，卷53紹興二年四月乙卯、戊子）。秦檜利用呂頤浩外出之機，又另設(shè)疊床架屋的修政局。 </p><p>　　當(dāng)呂頤浩發(fā)覺秦檜的意圖后，就設(shè)法反擊。七月，他自鎮(zhèn)江府還行朝，就向宋高宗舉薦朱勝非出任同都督?！邦U浩薦勝非，蓋傾秦檜也”（第1冊，p.753，卷56紹興二年七月辛巳），“乃引勝非為助

26、”。（p.11323，卷362《呂頤浩傳》）給事中胡安國行封駁之權(quán)，予以奏罷。宋高宗又發(fā)表朱勝非任提舉醴泉觀、兼侍讀，回行朝供職。呂頤浩也使用霸道，在制度上繞開了胡安國。胡安國為此大怒，寧愿“臥家不出”（p.12914，卷435《胡安國傳》），以示抗議。他反對朱勝非，這本是個人的政見，卻又與秦檜的意圖合拍。圍繞著胡安國的罷免問題，秦檜“三上章，乞留安國”，宋高宗“不報”。（第1冊，p.763，卷57紹興二年八月戊申）八月，秦檜在黃龜年彈

27、劾后罷相。九月，朱勝非復(fù)任右相。 　　呂頤浩和秦檜的政爭，確實存在著兩人戰(zhàn)與和的政見分岐，也存在著無原則派系傾軋的因素。在殿中侍御史黃龜年的彈劾奏中，說秦檜“專主和議，沮止恢復(fù)，植黨專權(quán)，漸不可長”，甚至將秦檜比為漢代的王莽和董卓（第1冊，p.764，卷57紹興二年八月甲寅），確是擊中了秦檜的本質(zhì)和要害。但被視為秦檜一黨，而遭罷黜的官員之中，固然有楊愿、王喚、王曬、林待聘等</p><p>　　2 呂朱的對金政

28、策和穩(wěn)定內(nèi)部 </p><p>　　呂頤浩第二次任相從紹興元年九月到紹興三年（1133年）九月，正好兩整年。朱勝非第二次任相自紹興二年（1132年）九月到紹興四年（1134年）九月，也是兩整年。兩人都主張對金和偽齊用兵。呂頤浩“屢請因夏月舉兵北向，以復(fù)中原，且謂人事天時，今皆可為”（第1冊p.791，卷60紹興二年十一月己巳）。朱勝非“自再相，首建議遣諸大帥分屯于淮南等路，各據(jù)要害，以經(jīng)略淮北、荊襄”（p.153

29、3，卷213《朱勝非行狀》），即設(shè)置大軍區(qū)，用以取代鎮(zhèn)撫使的小軍區(qū)，實際上是糾正范宗尹的設(shè)鎮(zhèn)撫使方案，這當(dāng)然是比范宗尹高明的軍事方案和部署。 </p><p>　　當(dāng)然，問題的關(guān)鍵還在于宋高宗本人的態(tài)度。在秦檜罷相前十日，王倫帶來金朝“丞相”、都元帥完顏粘罕（宗翰）致宋高宗信，信中金朝第一次宣布放棄了滅宋的打算。（p.1173，卷162《紹興甲寅通和錄》）宋高宗自然喜出望外，而左相呂頤浩也贊同“再遣使人，以驕其志

30、”。宋廷決定，命潘致堯和高公繪出使，宋高宗還特命呂頤浩“作書，以果、茗、幣、帛”贈送偽齊劉豫之子劉麟。（p.1581，卷220《中興遺史》引秦檜奏）向偽齊皇子致信通問，自然完全有損于宋朝的國格，但既有皇帝旨意，呂頤浩也不能違命。數(shù)日之后，呂頤浩向皇帝口奏：“聞夏國屢遣人來吳?、關(guān)師古軍中，金人與夏國頗睽，可令（張）浚常通問夏國。”宋高宗當(dāng)即發(fā)問：“此與今來欲講和事相妨否？”（第1冊，p.769，卷58紹興二年九月丙寅）這表明盡管君相都同

31、意遣使，但宋高宗是求和心切，唯恐和議失敗，而呂頤浩則仍汲汲于設(shè)法收復(fù)失地，認(rèn)為遣使不過是輔助性的策略。 </p><p>　　紹興三年五月，潘致堯等回朝，并將劉豫退回的禮品一并帶回，說“金人欲遣重臣以取信”（p.1123，卷155）。后呂頤浩回憶說：“紹興三年春，臣[與朱勝非、孟庾等]已定計北伐，樞密院機速房具有案底。偶潘致堯、高公繪自粘罕處奉使回，恐害和議，其事中輟?！保╬.1272，卷176）所謂“恐害和議，

32、其事中輟”，無非是宋高宗本人的主意。《三朝北盟會編》卷一五五則更詳細(xì)地記載了朱勝非的意見。朱勝非“上陳五說，謂賊當(dāng)擊”，一者，“今當(dāng)遣兵渡淮，取彼蓄積，輦以實邊圉”；二者，應(yīng)乘“年轂大稔”之機，搗毀格局山寨的“逆賊”，“自河以南，必大振擾，則淮北反危，江南自安”；三者，應(yīng)先破劉豫兵，“去其一助”。（pp.1121-1122）其第四、第五兩說在此不備錄，亦可見當(dāng)時兩人“定計北伐”的某些具體理由和細(xì)節(jié)。但呂頤浩、朱勝非與李綱不同，他們盡管主

33、戰(zhàn)，卻服從皇帝，與金朝談判，雖然當(dāng)時并無任何成效，卻成為后來成就屈辱和議的嚆矢。 </p><p>　　呂頤浩說：“先平內(nèi)寇，然后可以御外侮?！保ǖ?冊，p.647，卷47紹興元年九月丙辰）李綱完全贊成此議，紹興二年（1132年），他在給呂頤浩信中說，“內(nèi)寇既除，方圖外患”，“伏蒙垂諭，偽齊有不可討之理，不萬全不可輕舉”。（pp.1090～1091，卷115《與呂相公第一書》）說明兩人既主張積極抗金，又反對輕率用

34、兵的冒險主義。呂頤浩和朱勝非從認(rèn)為對偽齊也“不可輕舉”，到主張進(jìn)兵，是經(jīng)過仔細(xì)研究的。盡管最終沒有付諸實施，但宋廷本著先安內(nèi)、后攘外的方針，在紹興二年和三年間，基本解決了各地的大股盜匪，穩(wěn)定了南方的統(tǒng)治，唯有楊幺軍晚至紹興五年（1135年），方被瓦解。 </p><p>　　3 朱勝非支持岳飛北伐 </p><p>　　紹興二年冬，南宋初次對偽齊反攻，先勝后敗。紹興三年，因襄陽府、郢州等地

35、的失守，使南宋大江防線形成巨大缺口。偽齊劉豫不斷派遣使者，聯(lián)絡(luò)在洞庭湖割據(jù)的楊幺叛軍，策劃南北夾攻。岳飛為此屢次上奏請纓。朱勝非亦認(rèn)為襄陽戰(zhàn)略位置重要，“今陷于寇，所當(dāng)先取”。新任參知政事趙鼎建說：“知上流利害，無如飛者?！敝靹俜侵С执俗h，但簽書樞密院事徐俯卻獨持異議，反對委派岳飛出兵。（第2冊，p.61，卷75紹興四年四月庚子）朱勝非支持岳飛北伐，終于獲得成功，此次戰(zhàn)役是南宋頭一次收復(fù)了大片失地。 </p><p&

36、gt;　　在岳飛出師前，“宰臣朱勝非使人諭之，以飲至日建節(jié)旄”（p.790，卷9《遺事》），以為激勵。岳飛“既班師，授飛節(jié)旄，及諸將授賞有差，如初約也。朝廷欲行獻(xiàn)捷之禮，（朱）勝非謂本吾家堂奧。不足言，俟中原盡復(fù)，大駕還汴，乃可”。（p.1163，p.1533，卷161、卷213《朱勝非行狀》）宋高宗早在登基之初，已與黃潛善、汪伯彥定下建國的規(guī)模，與金朝“畫河為界”（p.791，卷108《宗澤奏》），此后，不論他嘴上如何說，實際上根本沒

37、有放棄過。然而朱勝非所主張的立國規(guī)模確與皇帝有異。 </p><p>　　4 呂朱相業(yè)的缺點 </p><p>　　南宋初的宰相，即使像李綱那樣真正慷慨許國，而又深謀遠(yuǎn)慮的相才，也遭到不少不公正、不應(yīng)有的毀謗；對于呂頤浩和朱勝非也有不少指責(zé)，而某些指責(zé)確實說破了他們相業(yè)的缺點。 </p><p>　　南宋初年，大部份地區(qū)經(jīng)金軍、宋軍和盜匪的殺掠，破壞嚴(yán)重，加之橫征暴

38、斂，民不聊生。朱勝非任江南西路安撫大使時，曾上奏說：“土寇皆因朝廷號令無定，橫斂不一，名色既多，貧民不能生。以至為寇?！保╬.1069，卷147，《要錄》卷42紹興元年二月乙酉）然而“時軍用不足，（呂）頤浩與朱勝非創(chuàng)立江、浙、湖南諸路大軍月樁錢，于是郡邑多橫賦，大為東南患”。（p.11324，卷362《呂頤浩傳》）他們明知加重賦的危害，卻仍創(chuàng)立月樁錢的重賦，而新增的重賦也必然有相當(dāng)比例人貪官污吏之囊。 　　呂頤浩和朱勝非心胸褊狹，都有

39、憑私人感情好壞而進(jìn)退官員的傾向。兩人都排斥李綱。呂頤浩說：“綱之為黨，與蔡京一體?！保╬.977，卷15）又說：“臣等與綱素?zé)o嫌隙，原其心，非故欲誤國，但志大才?耳?！保ǖ?冊，p.406，卷27建炎三年閏八月乙酉）朱勝非起草李綱罷相責(zé)詞，已如前述。名儒胡寅論奏朱勝非，說他“不恤國事”，以私憾罷免李綱。（p.2394，卷182《去邪?胡寅奏》）朱勝非所撰的《秀水閑居錄》，也專門攻擊李綱，將在后面論述。 </p><p

40、>　　李光亦為有聞望的于才（p.11340，卷363（（李光傳》），但呂頤浩“因言光與其儕類結(jié)成黨與，牢不可破”，“上以為然”，于是“端明殿學(xué)士、江南東路安撫大使、兼知建康府李光落職，提舉臺州崇道觀”。（第1冊，p.775，卷58紹興二年九月丙戌） </p><p>　　胡寅論奏朱勝非說：“呂頤浩既為勝非斥逐賢才，開其人相之路，勝非即以黃唐傳掌瑣闥，黃龜年司制命，劉榮為諫官，王詳為左史，汲引親黨虞法、陳桷輩

41、，分據(jù)要津。其人皆凡下，不為時議所與?！薄吧w勝非外寬內(nèi)忌，陽為敦厚長者之狀”，“至于非義之事，人所不敢為者，則肆意行之”。（p.2394，卷182（去邪?胡寅奏》）胡寅還論奏朱勝非對李擢、黃潛厚、陳藹、張銖、劉式、韓京、李大有、張顏術(shù)、郭千里、盧宗訓(xùn)、呂延嗣、張轂等人“除授不公，變亂法制”之事。（pp.2395。2396，卷182{去邪?胡寅奏》）胡寅所論朱勝非“除授不公”，相當(dāng)部份是事實，但胡寅在呂頤浩、朱勝非與秦檜的政爭中，站在秦檜

42、一邊，如論黃龜年、劉斐等，不無過當(dāng)，他們奏劾秦檜之舉，理應(yīng)肯定。由此可見，對朱勝非“除授不公”的指責(zé)，也須具體分析。 </p><p>　　三、呂朱退閑后的表現(xiàn) </p><p>　　紹興五年正月，宋高宗下詔，向前任宰執(zhí)等“訪以攻戰(zhàn)之利，備御之宜，措置之方，綏懷之略”（p.1230，卷171）。于是，前任的宰相和執(zhí)政實際上依然劃分為主戰(zhàn)與主和兩個營壘，應(yīng)詔上奏，條陳己見。如李綱主戰(zhàn)，秦檜和

43、汪伯彥主和。呂頤浩上奏請求對金用兵，“乘時北伐”，“若不用兵，恢復(fù)中原，則必有后時之悔，豈益緩哉！”“決不可茍暫時之安，而忘北向爭天下之事”。（pp.1273―1274，p.1279，卷176）朱勝非上奏說，“今內(nèi)外勁兵無慮三十萬眾”，“機會可乘”，“速謀進(jìn)取”。（pp.1272～1273，卷176）可以看出，呂朱兩人主戰(zhàn)態(tài)度明確。 </p><p>　　紹興七年、八年問，宋高宗與趙鼎、秦檜正式大舉開展屈辱求和活

44、動之時，朝野抗戰(zhàn)派紛起抗?fàn)幹H，呂朱兩人卻保持了緘默。 </p><p>　　呂頤浩年老多病，已不可能東山再起。但秦檜對當(dāng)年的仇隙耿耿在懷，伺機報復(fù)。紹興九年（1139年），金朝一度歸還河南、陜西之地后，宋高宗“欲得元臣，調(diào)護(hù)陜西諸將”，秦檜乘機提名呂頤浩，實際上要將他“置之危地”。宋高宗為此特派宦官帶領(lǐng)醫(yī)生，“宣押”呂頤浩到行朝。（p.1396，p.1403，卷193，卷194《林泉野記》）呂頤浩受刺激后病情加

45、劇，只能“以老病辭，且條陜西利害”，說：“金人殘破中原，肆為荼毒，交兵累年，未見寧息。今者無故割新黃河河南之地與我，豈無意哉？”（p.11324，卷362《呂頤浩傳》）他仍然委婉地表明對宋高宗求和的異議。 </p><p>　　宋高宗同意呂頤浩回臺州養(yǎng)病。紹興九年四月，六十九歲的呂頤浩病死。盡管呂頤浩辭離人世，秦檜卻“懷憾不已”，“后命臺州發(fā)其家私暗事，盡貶其諸子”，于是“～家破矣”。（p.1583，卷220《中

46、興姓氏錄》） </p><p>　　朱勝非眼看對金和議大局已定，無可挽回，只能取保身之計。紹興十二年（1142年），當(dāng)金朝放回宋高宗生母韋氏，宋高宗君臣高調(diào)慶祝所謂“皇太后回鑾”之時，他也進(jìn)呈札子祝賀“皇太后歸御東朝”，朱勝非在札子中稱頌“圣上孝德通于神明”，還稱贊秦檜“謀國既深”，“告猷有素”。（第3冊，p.42，卷146紹興十二年八月癸未）此類文詞屬不得不為的表面應(yīng)酬，其實也為躲避秦檜的迫害。 </p&

47、gt;<p>　　朱勝非于紹興十四年（1144年）辭世。史稱朱勝非“與秦檜有隙，奉祠八年，寓居湖州僧舍”，看來其生活是相當(dāng)清儉的，以至沒有自己的房舍?！凹稗埃浫佟?，李心傳評論說：“按故事，曾任宰相贈七官，而侍從贈官有至開府者。勝非贈三官，非例也，疑秦檜抑之?！?</p><p>　　另據(jù)《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六一紹興二十年十月戊辰條載：“右迪功郎安誠除名，惠州編管。誠嘗為故相朱勝非所辟，勝非之

48、薨也，誠自作齋文，訕及朝政，為郡守所發(fā)。刑寺鞫實，乃有是命?！睆摹坝樇俺笨?，無疑是一文字冤案，并由大理寺“鞫實”而定罪。此案實際上牽連到六年前去世的朱勝非。盡管如此，朱勝非的家屬比呂頤浩的家屬幸運，躲過了秦檜的迫害。但直到秦檜死后的同年冬，被壓制的朱勝非之子朱夏卿才重新啟用，“左承議郎朱夏卿行司農(nóng)寺主簿”（第3冊，p.393，卷170紹興二十五年十二月丙中），后官至侍郎。（p.882，支景卷l《朱忠靖公墓》） </p>

49、<p>　　四、呂朱的身后記載 </p><p>　　《宋史》卷二0三《藝文志》載有“《呂頤浩遺事》一卷，《呂頤浩逢辰記》一卷，《朱勝非年表》一卷，《朱勝非行狀》一卷”。（p.5116）《三朝北盟會編》卷一九四載有董華撰呂頤浩行狀，但是因為當(dāng)時南宋朝廷主和已成定局的形勢，董華的行狀中不大強調(diào)呂頤浩主戰(zhàn)的方面，反而強調(diào)其主和（p.1400），將屈辱和議的成功歸之于呂頤浩。對照前引本人的奏疏，與史實出入很

50、大，違背了死者生前“決不可茍暫時之安，而忘北向爭天下之事”（p.1279，卷176呂頤浩奏）的政見。 </p><p>　　南宋宰執(zhí)有本人當(dāng)政記錄傳于今世者，唯存李綱、趙鼎和朱勝非三人。李綱有詳細(xì)的時政記，可惜他當(dāng)政時間短促，故對南宋歷史的絕大部份未能有詳細(xì)記錄。趙鼎有簡單的日記傳世，朱勝非留下的重要記錄則是《秀水閑居錄》。 </p><p>　　按《宋史?藝文志》著錄有“朱勝非《秀水閑居

51、錄》二卷”?！段墨I(xiàn)通考》卷二一七載：“《秀水閑居錄》三卷，陳氏（振孫）曰：‘丞相汝南朱勝非藏一撰，寓居宜春時作’?！保?769）今存《說郛》卷四一有此書殘編七條?！端问?朱勝非傳》說：“及著《閑居錄》，亦多其私說云。”（p。11319）應(yīng)當(dāng)說，其評價有偏頗之處，此書無疑是南宋初的重要史料，故南宋的史書多加引用。此書今存于《建炎以來系年要錄》注中有90條，存于《三朝北盟會編》有25條，存于《中興小紀(jì)》有23條，存于《宋宰輔編年錄校補》有

52、4條，其他書有22條。 </p><p>　　朱勝非在《秀水閑居錄》中多處揭露秦檜的奸惡，如《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四四紹興十二年三月乙卯注，敘述當(dāng)年秦檜子侄科舉舞弊之事。（第3冊，P.19）說明朱勝非仍有不畏避秦檜的勢焰，而私自直書的膽量?！督ㄑ滓詠硐的暌洝芬粫勺浴缎闼e居錄》的記錄不少，唯有對其少量記載有所考辨。 </p><p>　　《秀水閑居錄》中有攻訐李綱之文字。（pp.14

53、34―1435）《建炎以來系年要錄》所引《秀水閑居錄》亦有相似記載。（第2冊，pp.321，388，504，574）《中興小紀(jì)》卷一八引《秀水閑居錄》攻擊李綱、呂頤浩和趙鼎奢侈。（p.489）對于《秀水閑居錄》之詆訐李綱，李心傳作了部分辨駁，趙效宣先生《李綱年譜長編》也作了辯駁。（p.183，p.189，p.208，p.211）今存李綱的某些奏章和書札，足以明其志在救國的光明心跡。張浚對當(dāng)年劾奏李綱，能夠認(rèn)錯，說明他是真正悔悟昨日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