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為線索記敘文

1、小街我仍記得奶奶站在小街上的樣子。奶奶在小街上生活了一輩子，她對小街熟悉得像自己的孩子。小時候，我住在奶奶家，小街就在奶奶家門前，如果天氣好，那里通常會充滿打牌的吵鬧聲，小孩子的嬉鬧聲，偶爾還會有拉著貨物的趕馬人經(jīng)過。童年的我喜歡每天跟著村里的一幫孩子瞎晃悠，常常是早晨見著影子出去，晚上不見得回來，所以傍晚的時候奶奶蒼老而悠長的聲音在小小的村落里回蕩。不見到我，她便不回。②有很多次我玩累了，在草垛里睡著了，醒來回家時，奶奶仍站在小街頭等

2、我。見到我，她不罵也不打，只是拍拍我的頭，牽著我的手說：“怎么還不回家？飯都涼了。”通常我不回答，只是睡意朦朧地向她身上一靠，我知道奶奶會把我背回家。后來，我要回城里上學，就不能再待在奶奶身邊了。記得我回城的那天，奶奶執(zhí)意要送我。外面的風很大，沙粒吹在人臉上，磨得臉生疼，奶奶花白的頭發(fā)在風中被吹散開來。也許是因為沙粒迷了她眼睛，奶奶的眼淚涂滿皺紋遍布的臉。奶奶握著我的手，一直不停地囑咐“不要太任性”“好生學習”之類的話，也許是由于年紀小

3、小的緣故，我根本體會不到奶奶對我的不舍，我只是望著奶奶淚水縱橫的臉，焦急的盼著接我回城的車快些來?，F(xiàn)在想想自己那時的無知，真讓人心傷！從此，我很少再回奶奶家，我已很少再想奶奶過得如何，甚至已記不得她站在小街頭等我的樣子了。當然，小街的影子也隨著課業(yè)的加重而變得模糊起來。在偶爾回家探望奶奶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小街變得日益骯臟、破舊了。街上的童聲混著喧鬧聲雖然依舊在飄蕩著，可我對小街卻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③去年，奶奶病倒了，再也不能站起來，生活完

4、全不能自理。當我聽著電話里二姑的敘述時，心里突然酸得想哭，因為我突然想起在黯淡的晚霞里等我回家的奶奶，風中送我上車的奶奶，夜里起來幫我蓋被的奶奶……我再也忍不住，丟下手中的書，乘車回到了小街。奶奶躺在床上，頭發(fā)零亂地散在枕頭上，整日的昏睡使她的臉變得暗黃而無光澤。我握住她布滿皺紋和老繭的手，柔軟，卻無力，往昔那雙有力的手掌已經(jīng)不見了。她一直望著我不說話，眼球渾濁透著無奈。我什么也沒說，只是望著她點頭，看著她勉強擠出的一個笑。中午，我喂她

5、吃飯，將魚肉去刺和著米一口一口地喂，我看著她費力地嚼著，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每當往下咽，總是用力顯出努力的樣子。吃了幾口，她搖搖頭，我放下碗，給她擦嘴角時，我看到她的眼里盈滿了淚水。我轉(zhuǎn)過身當作沒看見，鼻子卻酸得令人抽搐。待到她睡著，我一個人出門坐在小街上，陽光白得刺眼，街上已少有人跡，我望著整條短短的街，幾十年的時光，奶奶就這樣面對著它走過來。這條街就像她，從新修成的那天起，風霜雨雪便如影隨行的緊緊跟隨，時間的積淀使它變得陳舊，甚

6、至落滿灰塵，可是每個曾經(jīng)滿心歡喜經(jīng)過它的人，卻依然會滿心歡喜地記住它并感激它。⑤回屋后，我望著奶奶依舊沉睡的臉，我想起她沒事坐在小街上做針線活的樣子，眼睛瞇著，手頭麻利地穿針引線，不時得會同經(jīng)過小街的熟人打招呼，那時的她梳著黑亮的發(fā)髻，身上的青布衫洗得干干凈凈，而眼前的她卻凌亂不堪。⑥我用手輕輕地把她散落的白發(fā)攏好，再一次認真地端詳了一會兒她熟睡的臉，悄悄整理好背包，回到城里去了。幾個月后，奶奶不在了，聽二姑說奶奶在彌留之際還神志不清地

7、念叨著要到小街上等我回家。那一刻，我默默地站著，望著奶奶早已僵直的臉，壓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送殯的時候，我站在人群中，望著殯車漸漸走遠，沒哭也沒喊，只是木著臉，坐在小街上，腦子里一直回想著夜色中奶奶喊我回家的模糊影子。還有風沙中奶奶凌亂的頭發(fā)……后?？刹恢螘r才能離開農(nóng)村的恐懼，還是在心底泛濫開來。低矮的平房歪歪扭扭地圍著個塵土飛揚的操場，木框的窗戶上膠布爬一道道難看的曲線。我木然地走到老師指給的座位，坐下，拒絕與任何一個人的目光相遇

8、。“喂，我叫黑子，你叫啥？你是從城里來的吧？”仿佛是剛從煤堆里爬出的孩子，渾身只有兩個豆子似的眼睛閃著光，半挽的腿上濺滿了泥點子，原本白色的衫子浸著汗?jié)n，塞滿黑泥的指甲倒和他的膚色相配。①這個叫黑子的坐在我身邊的男孩成了我的噩夢。他往我的書桌里扔螞蚱，然后在我驚詫的叫喊中哈哈大笑，他偷偷解開我的頭繩在手里揮舞著，看著我著色的表情洋洋得意。如果說這些我還可能忍受，可晚上放學回家絕對是種折磨。崎嶇的山路，漆黑一片，夜晚的冷風吹得樹葉“嘩嘩”

9、地響，仿佛四周都是潛伏的妖魔鬼怪的眼，一聲令下就會呼啦一下子涌出將我圍住。每晚我都大叫著往回跑，到家門口才顧得擦干汗水和眼淚。不幸有一天我跌倒在一塊大石頭上，只能腿上裹著難看的紗布一瘸一拐地上學。黑子自然不會關(guān)心，但幸好他那天異常安靜沒有任何惡作劇。放學后，當我又忑忐地跑進夜幕時，忽然，前方出現(xiàn)了燈光，我順著光束回頭望，那光亮一下子滅了，留給我一片黑暗。我猶疑地剛轉(zhuǎn)回頭，燈光便亮了起來，剛好照清眼前的路。從前那些可怕的樹影，此刻都醉在柔

10、柔的燈光里，隨著夜風微微點頭，夜晚的寒冷似乎也讓這橘紅的燈光驅(qū)散了。不知哪跑來的小青蛙“咕咕”地跳上我的鞋尖，像是愣在光亮里，朝我瞪著大眼睛，然后“咕嘎”一聲又一蹦一蹦跳開了。天上的星星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地下的同伴，對著這亮光拼命眨眼。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亮光也在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我向左傾它就爬上左邊的樹，我向右晃它就鋪滿右邊的草，直到姥姥家的大鐵門出現(xiàn)在眼前，那亮光就像它忽然亮起一樣②，突然就滅了。回頭，依舊是一片漆黑。從那一天起，我

11、每晚都伴著這燈光直到家門，夜晚不再恐懼，心里也跟著快樂起來。黑子竟也再沒捉弄我，反而和我成了哥們兒。他那黝黑的臂膀過河時成了我堅實的依靠，他用沾滿泥巴的手捧給我剛捏的泥人兒；他靈巧地坐在樹枝上往我的草帽里扔果子，他帶我到草地去捉螞蚱。陽光下他捏著“吱吱”直叫的綠色小蟲，嘿嘿笑著露出雪白的牙。當火熱的太陽也將我的皮膚鍍上一層亮黑色時，爸媽來接我了。班里開了歡送會，氣氛悲傷而溫馨。同學們一一送上準備的禮物、眼淚和祝福。忽然，一盞燈籠映入眼簾

12、。它圓鼓鼓的身子綻開的是一個開心的笑臉，點上了兩個黑豆似的眼睛，順著提線便找到了個已經(jīng)發(fā)白的小手柄。黑子！黑子的臉出現(xiàn)在燈籠上方露著雪白的牙?！盁艋\給你，不會再怕黑了吧？”在我眼淚馬上要決堤的一刻，黑子決然地轉(zhuǎn)身，猶豫片刻便大步走開，他舉起手在頭頂揮了揮不再有片語。城里的夜晚霓虹滿天，不再有漆黑的山路?？善卟实男鷩屉y掩孤獨的心，所以，我還是需要燈籠的溫暖。她漸漸有了一個習慣，究竟是幾時開始的大概沒人知道，她也不大清楚了。只是那幾乎成了一

13、道固定的風景，就跟老屋那黑瓦上厚厚的青苔，當你注意時，已經(jīng)年代久遠，變成了老屋的一部分。老屋門前有一張舊椅子，最初的朱色油漆已經(jīng)褪盡只剩下斑駁的褐色和黑色斑點，女人卻很喜歡那張椅子。村莊里的人很早就去田里干農(nóng)活，經(jīng)過老屋，總能看見女人端坐在那張舊椅上，等到日落，收工回家時女人仍然還在。夕陽打在她的側(cè)臉，讓人有種錯覺那是一尊雕塑，永遠也不會消失。日子久了，村里的老少也就習慣了她的存在，就像習慣了太陽落下月亮出來一樣。如今老屋的門緊鎖著，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