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澄之易學思想研究.pdf

1、錢澄之易學思想,較之同時代的其他易學思想,在整個易學發(fā)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但關于他的易學思想的研究還相當缺乏,遠未到達應有的規(guī)模和水平。本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一不足。作為第一部系統(tǒng)研究錢澄之易學思想的論著,本文有如下特色:
　　第一,揭示錢澄之易學研究的動機與其易學思想的淵源。作者認為,明遺民之立場與情懷,是錢澄之研究易學的主要的學術動機;也就是說,錢澄之希望通過易學研究,以論證明遺民們在面臨生與死、出世與入世等人生

2、難題時,所做選擇的正當性。錢澄之之所以在早期將明遺民之存在視為明朝統(tǒng)治延續(xù)的標志、在后期又將明遺民定位為弘道的主體,都是因為他確立了這一學術動機。作為明遺民,錢澄之在人生后期,為著作的刊刻而與清朝官員往來,并參與清廷的修史活動,都可以由這一動機得到合理解釋。
　　作者認為,錢澄之易學思想形成的基礎除了遺民學術氛圍之外,還有其自身的學術淵源:家世易學的成果和治《易》傾向為塑就其自身易學特色提供了條件;黃道周、何楷、覺浪道盛等賢師的指

3、導,開闊了其學術視野,為他較為妥善地處理易學、詩學、莊學和屈學之間關系提供了思考的視角;方氏易學的長期浸潤為其精確理解《周易》之道提供了啟發(fā);程朱的易學立場為錢澄之裁剪古代浩瀚的易學材料提供了標準,也影響了他對易學主旨的詮釋。
　　第二,全面地梳理了錢澄之著述中的易學思想。作者認為,易學思想在錢澄之整個思想體系中居于主導的地位,因而他的著述都在不同程度上體現(xiàn)了他的治《易》心得:《田間易學》集中而系統(tǒng)地展示了其易學思想;《田間詩學》

4、和《莊屈合詁》則對《田間易學》起到了完善的作用,補充了他關于易學、詩學、莊學和屈學之關系的認識;而《田間文集》、《田間詩集》、《藏山閣集》和《所知錄》則是錢澄之易學思想在相應領域的別樣化表達,其中的內(nèi)容既有與前三種著述相重復的地方,也有增新的部分。
　　第三,系統(tǒng)地分析了錢澄之易學思想的內(nèi)容與體系。作者的分析旨在說明:(1)錢澄之以為圣人創(chuàng)制《易》的目的是為了闡明天地之理。而圣人采用諸如象、辭、數(shù)、圖等手段和方式,都是為了使人們便

5、于知曉天地之理而后以之立身,所以治《易》應以求《易》理為旨歸。錢澄之認為,“《易》理”和“義理”是不相同的,前者涵括天地之理;后者則偏重于人事?！兑住肥欠嗽谘鲇^俯察后模擬天地物象而畫出的,它最初的形式就是由陰陽爻構成的八卦和六十四卦。后“圣人則圖”和“揲蓍求卦”,伏羲又根據(jù)《圖》、《書》中的七、八、九、六之數(shù)而定蓍草演算中的陰陽老少,實現(xiàn)了與卦畫中四象的一致。再后來,文王、周公、孔子為了《易》理易于為人們所理解,分別作了卦辭、爻辭和“

6、十翼”。
　　(2)在論“易象”方面,針對王弼認為爻位中的初、上兩爻無“當位”與“不當位”的說法,錢澄之提出了商榷:判斷一爻是否當位不能一概以陰陽爻是否居陰陽之位來論之;而應依據(jù)具體的場域,從理、時、位、陰陽等多個角度來進行評判。同時,針對來知德用“錯綜”之說來解六十四卦之間關系的做法,錢澄之明確指出來氏失誤在于將“反卦”錯當成了“綜卦”?；谶@一反駁,錢澄之主張當以“反卦”和“錯卦”來理解六十四卦的卦序。他的批評和近代易學家杭辛

7、齋對來知德的評價高度一致。至于“卦變”,錢澄之強調(diào)其正確的原則是不能執(zhí)一端而為定法,要根據(jù)具體情況來確定相應的卦變之法。他認為卦變是在兩個方向上實現(xiàn)的:即一卦之爻上下互換而成新卦和兩卦之爻互換而成新卦。程頤堅持第二個方向(兩卦之爻互換而成新卦)而朱熹堅持第一個方向(一卦之爻上下互換而成新卦),因而二人解卦都有缺陷。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錢澄之關于“易象”有一特別的認識,即他不是從傳統(tǒng)意義上楷定易象范圍,而是將一切用于發(fā)明《易》理的手段都看成

8、是“象”,這樣他所謂“象”,不但包括卦象、爻象,而且包括“卦爻辭”。
　　(3)在論“易數(shù)”方面,錢澄之拋棄神秘化的解說,認為“大衍之數(shù)”的確定是出于實際應用的需要而不是什么其它的原因,揭去了罩在其身上的神秘外衣,表現(xiàn)了唯物論的些許傾向。在對“揲蓍求卦”過程中“過揲法”和“掛仂法”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情形一一梳理之后,錢澄之對朱熹依據(jù)所得卦爻來判斷吉兇的說法提出了批評,認為朱熹說得太絕對,其所言皆有例外。他堅持本卦、之卦相比較,應該以最

9、后所變之爻為主來進行判斷。錢澄之還認為,決定吉兇的因素除了求得的卦爻之外,還需要考慮所占之事的性質(zhì)和占問之人的品德素養(yǎng)狀況以及事物發(fā)展的細微苗頭這些因素。
　　(4)錢澄之認為“易圖”對于闡發(fā)《易》理的積極作用不大,因此他對“易圖”持消極的態(tài)度。他把自己早年創(chuàng)制的“易圖”大都刪除了,只留下了《陰陽二氣如環(huán)圖》,用以直觀地說明陰陽二氣的關系。《田間易學》中還收有其它三十一幅“易圖”,都是取自他人,錢澄之只做了簡單的介紹與評價,未作深

10、入的研究。
　　(5)在探討易學基本問題的基礎上,錢澄之形成了自己的易學哲學。他以陰陽之理為《易》理的本質(zhì),將陰陽二氣對立的原因歸結為它們性質(zhì)上的迥異;把二氣相互依存、相互聯(lián)系的一面定位在三個層次上,即以對方為自己存在的條件、互相轉(zhuǎn)化、陰陽相交等。錢澄之堅持扶陽抑陰的立場,重視陰陽相統(tǒng)一,強調(diào)以陽化陰,而不主張陰陽決裂或者以陽攻陰。在討論陰陽二氣的本體意義時,在堅持“氣本論”的前提下,錢澄之借鑒了朱熹關于理氣合作生物的論證邏輯。他

11、細分了二氣的功能和地位,認為陰氣負責事物外形的塑就,陽氣則提供萬物之所以能成的根據(jù)。在錢澄之眼中,太極、理、道都和陰陽二氣有著密切的關系:它們或是對陰陽二氣某一發(fā)展階段的描述,或借陰陽的方式來表現(xiàn)自己,或是陰陽二氣運動變化的規(guī)律,或直接成為陰陽二氣的代稱。因具體的情境不同而有相應的關系類型。但總的來看,在錢澄之的理論中,它們對陰陽二氣都不象在程朱理論中那樣,具備決定的地位。
　　“陰陽二氣”理論在錢澄之易學哲學里又成為其人性論的根

12、據(jù)。他指出,人是稟氣而生的,在應然狀態(tài)下無有不善。出現(xiàn)不善的原因有二:一是稟受了未達到和諧狀態(tài)的陰陽二氣;二是稟氣后未能繼續(xù)保持陰陽之間不斷運動變化的特性,使得二氣或滯于陰,或滯于陽。要恢復人應有之善性就要修養(yǎng)道德:其前提是理解道德的本質(zhì)和規(guī)律;然后在積極和消極兩個方向上努力,即實現(xiàn)“存誠”和“閑邪”;再將內(nèi)心自修與行為守禮相結合、主體努力與外在引導相結合。
　　(6)《易》核心概念是“變”。錢澄之對“變”的分析,相當系統(tǒng)。他從“

13、變”的可能性趨向、“變”的結果和“變”的影響等角度,分析了“變動”、“變化”和“變通”三個的含義和相互關系。錢澄之雖然和其他學者一樣,認為“變”是由“窮”所引起的,但是“窮”在他這里不但是必要條件,而且還是唯一條件,他強調(diào)只有“窮”才可以行變。這是錢澄之總結歷史上以及明朝由輕率變法而導致的嚴重結果之后得出的經(jīng)驗教訓。為了能把“變”之道應用于人事,錢澄之指出,要重視事物發(fā)展初期的細微征兆,因其時而動;分清楚哪些可變,哪些不可變;在行變的過

14、程中,把握好尺度,實現(xiàn)求“中”的目的。
　　第四,準確地歸納了錢澄之易學的主要特征。作者認為,會通是錢澄之易學的主要特征。這可以從三個方面把握:首先,他把以史證《易》、以老莊解《易》和用自然科學解《易》等三種具體的治《易》方法統(tǒng)一于易《理》綱目之下。和楊萬里、李光相比,錢澄之分“史”為史事、歷史人物、歷史現(xiàn)象和歷史規(guī)律等;分“《易》”為卦爻辭、卦爻象、《易》之專用術語和《易》理等,其以史證《易》分類較細。他還將大量的明朝歷史信息應

15、用到了解《易》之中,這在同時代學者中是不多見的。在以老莊解《易》方面,錢澄之用《老》少而《莊》多;對于老莊材料的使用基本局限于微觀的層次,以解釋字詞為主,對易學與老莊最本質(zhì)的聯(lián)系——陰陽觀,闡發(fā)很少;其水平未能超越魏晉的水平。錢澄之以自然科學知識解《易》集中在三個方面,闡釋易圖、闡發(fā)易理和解爻象。其所運用的自然科學知識絕大多數(shù)都是關于天文學領域的。
　　其次,知識架構方面,錢澄之以“感”打通了詩學和易學;以“因”、“時”詮釋了《易

16、》、《莊》的相合;以性情感抒為視角分析了屈原《楚辭》對《詩經(jīng)》的承接發(fā)揮;用至情至性和因時而處“潛”、“亢”論述了莊、屈無二。這樣,錢澄之就構建了自己的學術體系。這個體系的建立,除了以上的學術理由之外,最基本的還是為解決由錢澄之的遺民身份所面臨的生死、出處難題所決定的。錢澄之以《易》之道來持身自守,以《莊》之道來安頓雖處困境而仍高傲的心靈;以《屈》之精神歸于已逝的友朋并自勵;以《詩經(jīng)》之“感”來發(fā)抒無所用世的情志。
　　再次,錢澄

17、之易學會通特色的第三個明顯表現(xiàn),就是在治《易》范式上兼顧了象數(shù)之學和義理之學。他借鑒了朱熹的相關認識,以之為基礎進行發(fā)揮,堅信象數(shù)和義理都是詮釋《易》理的路徑,亦是用《易》的路徑。在用《易》方面,象數(shù)易和義理易分別指向卜筮和教化。卜筮和教化的分別反倒說明只有象數(shù)、易理兼顧,才能更好地知《易》和用《易》,因為人之所以要知《易》和用《易》,不僅是為了得到命運的啟示,也是為了得到當下生活之正當性的引導。
　　可見,錢澄之易學,在一定意義